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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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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院子里已经来了好几个帮忙的人。老九忙活着给早到了的人分派任务。大门敞开着,一看到胜利哭得红肿的眼睛,燕燕的眼泪也噗簇簇地掉了下来,哽咽地叫了一声“大高高”。胜利转头指向大房里,低声说:“奶奶停到大房里咧,大娘在跟前呢,赶紧先去给点个纸。”燕燕走进大房门口,门口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一个简单的灵堂,王家奶奶的遗像两边摆放着蜡烛,香炉里青烟缭绕,几根香已经燃了多半。脚底下摆放了几个供人跪拜的麦草包,跪在旁边的玉兰示意燕燕跪到草包上,顺手给她递了几张印过的烧纸。玉兰除了泛黑的眼珠,整个眼眶布满了血丝,她不时地舒展着眼皮,好让眼前头明亮一些。燕燕看到遗像上的王家奶奶,笑容是那样的慈祥,她的眼泪噗簇簇地滑落着,她涮了口唾液把一口气深深地咽了下去,抬头问玉兰,“娘,我奶奶昨晚啥时候殁咧的?”玉兰抬头看了一眼遗像,说:“一点三十五分,你爸把庄里吉祥连你九大几个叫来停好,凑给你两个高高打电话来,两个连夜凑开车上来咧。纸活给你三大家都早早说过都预备好着呢,我们也是刚刚把灵堂啥看着收拾好。”

    nbsp接下来的几天里,家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第二天下午起经出告示,翠霞、霞儿和翠儿都早早上来了。颜龙也是请了假中午就回到了家。存柱弟兄两家人全部穿戴得全身孝衣,腰里围着一股细细的麻绳。后人辈、孙子辈和重孙子辈的区分,都是根据头孝来定。胜利这些孙子辈额头的孝帽上缝着一小方块红布丁。彤彤他们重孙子辈是同样大小的绿布丁。后人一辈头孝上啥也没有。

    nbsp王家奶奶在庄户里算是最大的辈分了。和她同一辈的一个门户里只剩下老十他妈了,也就是大坑坑里五奶奶。她吃罢早饭就过秀荣家来了,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唉,我的个老嫂子呀!”哭号了起来,接着踉踉跄跄地被玉兰和翠儿赶过去搀扶到了灵堂前。五奶奶哭丧还是延续着老一辈人声大腔长的习惯,抑扬顿挫地“唉”一声,接着就开始悲咽地诉说自己的苦楚。仔细听的话,大约都重复着,“你把一世人走完咧,你走清干咧,看我这老不死熬到啥时候是个头……”守灵的孝子陪着哭了一场子,才把她搀扶上炕安顿好。

    nbsp在王家奶奶生前住的房里,几个老般媳妇子盘着腿坐在炕上,穿针引线,拿着剪刀给邻里亲戚们分发孝布缝孝衣孝帽。这些活,以前都是王家奶奶她们更老般媳妇子的活计。现如今,五奶奶成了唯一一个王家门户里辈分最大的老人了。看着后辈儿孙出出进进地都在忙活着,炕头上坐着福祥他妈,小利他妈,还有列锅这些老媳妇子拉扯着裁剪孝布。五奶奶不由得叹了一声气感慨说:“唉,他大婶妈一辈子脚碎腿勤,谁家有个啥事都跑得快快地给人帮忙安顿。而更又轮到人跑前跑后给她安顿后事价!”几个媳妇子不由得跟着一番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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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说起这个五奶奶,其实她的年纪和玉兰同岁,个头虽小,也可能是没有裹脚的缘故,走起路来一看就是身轻体健的人。说话的时候戏眉戏腔,总是一副扭头咧拐、笑盈盈的架势。王家奶奶生前最见不惯她说话,经常在背后地里嚼她舌根,“我一辈子粗声粗腔惯咧,到底见不惯老五家婆娘说话的恁戏腔。老咧老咧还是恁么个样子,一笑起来咯咯咯的像瓜啦鸡叫着呢一样,旁人听着汗毛都能竖起来。恁一辈子凑恁么个气手,能把人能憎恶死。”

    nbsp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无独有偶,同是天下沦落人的秀荣和老十媳妇,平日里也走得近乎,经常凑在一起编排自己的老婆婆。老十媳妇嘴还没张,先是捂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急性子的秀荣连忙推搡她一把,“她这个妈妈,好好说啥。你给人说个话,声音细嘛恰恰的像在沟子底哈压着呢一样,人听得费劲不说,一句话还没说完,先个人家咯咯咯地笑起来,咋像个下蛋母鸡来!”老十媳妇也不生气,仍然咯咯咯地捂着嘴吧笑个没完,要不就跺着脚一副撒娇的声腔笑道:“你看嫂子啥,再像咋木个说话,我又不会么!”

    nbsp阴阳先生请的是秀梅老公公一班人。合算了一下日子,人停五天再出殡,念十二本经。第四天正事,第五天早上抬埋。王家奶奶的坟在坟地老坟阙里,并排紧挨着王家老汉的坟。和庄里其他事上一样,老九和岁拴还是总管,一个负责里面的一摊子内务,如帐篷的搭建、后厨的管理、执席上菜烧茶水等等;一个负责外面的事宜,亲戚外家人的接待,还有戏乐班子、吹鼓手、阴阳一帮人的照管。近几年,后厨里的主力军都是一帮年轻媳妇子,由秀英带头负责。上了年纪的婆婆们除了几个没有娶儿媳妇的,围着围裙混在一帮年轻的媳妇子里干些不出力的零碎活儿。

    nbsp秀荣和老十媳妇就是这样。论起年龄,她们算是夹在年老和年轻中间的一层。老十媳妇还比秀英年纪轻,辈分到那了也没办法。就连已经抱上孙子的吉祥媳妇都得一口一个“十妈”地叫着。老十媳妇嘴上答应着,心里总觉得不美劲儿,嫌把她叫老了。常常在秀荣跟前提一嘴,“嫂子你说,咱们这辈分大咧也不好。人家把你叫咧,不答应还不行。叫着叫着,凑把人叫成老不察察的婆娘咧。”秀荣悄悄把嘴搭到老十媳妇耳畔说:“我把你个猴精呀!明明是你们老虎把你拱成个老婆娘咧,旁人还能把你叫老?晚上……你怕叫得最争。”老十媳妇涨红了脸,随后捂着嘴咯咯咯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伸手就在秀荣腰间掐了一把,“我一天嫂子长嫂子短地叫着呢,你看你这个嫂子没一点点正形。跟上你一天都把我带日塌咧,说个话能把人臊死。”

    nbsp一切事宜都在杂乱而有序地进行着。院子里阴阳念经的声音刚一停,外面吹鼓手就开始了。吹鼓手休息的间歇,门口的大喇叭上又播放起了秦腔。戏乐班子正事当天早上才能到场,门口挡风的帐篷都已准备停当。对面的敞篷下,两个吹鼓手翘着个二郎腿正在悠闲地抽着烟品着茶,这些手艺人都有安排了专门的人伺候。几个老汉靠墙蹲在给戏乐班子准备的敞口帐篷里,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谝着闲传。

    nbsp岁拴端着个玻璃茶杯子,出出进进地视察着各项事宜的进展,随口应付着前来问事的人。随着他年纪渐长和腿脚的不灵便,他预备着把王家奶奶的后事撑下来也就该腾出位置给庄里年轻的后人了。事上有些事情他都刻意地推托给老九经管。跑路费腿的活儿都交代给几个他自认为攒劲能担事的年轻人了。闲暇的时候他也凑在门口的老汉堆里,要点纸和旱烟沫沫,卷个纸旱烟过个嘴瘾儿,吧嗒吧嗒抽上两口,他不无感叹地说:“这哈咱们庄里这一茬老人走的没啥咧,该轮到咱们这一茬咧。人一辈子快的很呐!活到存生家老人这个份上也凑好的很咧,白事权当个红事着过,吹拉弹唱热热闹闹一回,一世人也凑撂过咧。”

    nbsp这些老汉当中,身杆子最不好的要属福祥他大。比起门户里最年长的吉祥他大来他年纪倒不算大,但是因为常年风湿腿疼,走起路来罗圈个腿挪一步都费劲。他们老两口一个腿向外翻着外八字,一个向内罗圈着内八字,蜷着腿佝偻着腰,走路不得不捂个拐棍,蹲下去没有个扶手自己没有气力站起来。福祥妈如今眼睛花得也捉不成针了,捉不成针也就没有价值了,没有价值也就到了遭人嫌弃的时候了。

    nbsp颜龙出来叫外面的人进去吃面饭。福祥他大试图起身,试当了几次起不来,颜龙连忙过去一把搀扶了起来。跟着这几个老汉走在最后,看着他们一个个都佝偻着身躯弯腰驼背,身上沾染的尘土也不知道拍打一下,他不禁唏嘘不已悲从中来,嗟叹岁月不饶人。等这一辈老人都一个个下场了,又该轮到他们这一茬了。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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